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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四十八章此一時,彼一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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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四十八章 此一時,彼一時

在場中弟子漸漸散去時,阮石快步追上了焚天派的隊伍。

“虛無極掌門,我可以單獨跟您說幾句話麽?”

阮石在定天山脈的所有高層長老眼中,早就已經被打下了“嫌疑人”的標志。大約是很清楚自己的處境,在此之前他也一直相當低調,看見長老都知道繞路走。今天忽然這麽大大方方的蹦出來,還直言要與虛無極單獨談話,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?

虛無極也是大為詫異,此前是他親口交待了常夜白,對阮石施展搜魂之術,按說此事應該已經有了結果。但現在本應前來稟報的常夜白不知所蹤,反倒是合該心虛的阮石不退反進,這也真是讓人看不懂了。

不過虛無極究竟是心機深沈。很快就將諸般疑惑壓了下去,表面上仍是一派冷定:“本尊並不認為,我跟你這小子有什麽話可說。”

阮石沒有回答,而同時在虛無極的腦中,卻響起了一道微弱的傳音:“是關於……常夜白掌門的。”

虛無極一怔,從這句話他就聽得出來,搜魂術一事似乎是有些變故。盡管他並不知道以阮石這螻蟻之輩,又是如何掀起了這場變故。沈默了一下,才對身旁的長老揮了揮手:“你們都先下去吧。”

在所有長老走得一個都不剩後,阮石躬身垂首:“多謝虛無極掌門信任。”

虛無極冷冷道:“信不信任,還是兩說之數。你想說什麽,現在就快說吧。”

阮石淡淡一笑,並沒有立刻答話,而是氣定神閑的掏出了一塊傳音玉簡。稍一註入靈力,常夜白有氣無力的聲音就回蕩在了空氣中:“虛無極掌門……他有頭腦,有追求,他是難得的……一代梟雄……”

虛無極的目光,最初確實是狠狠一震。<>但隨著驚人的對話一句接著一句,他的臉色也重新恢覆了高深莫測。這也看得阮石心中陣陣起伏不定。

直到整段錄音播放完畢,虛無極才冷笑一聲:“一向擅長幻術的常夜白,竟然被你這小子給反控了?你到底想做什麽?”

阮石調整了一下呼吸:“虛無極掌門,我從來都不是您的敵人。不管我做什麽,自然也都是為了響應您的腳步——”雖然他已經極力鎮定,但在虛無極面前,他終究無法像面對常夜白一般大局在握。

“定天山脈,這麽多年來為何始終分裂成兩股勢力,就是因為,雙方的實力差距實在是非常微小,所以它形成了一種平衡。要想打破這種平衡,只有兩個方法。一是壯大自身,二是,削弱對方的實力……”

隨後阮石將他對玄天同盟,以及常夜白個人的分析都詳細的說了一遍。雖然由於緊張,說的仍是有些磕磕絆絆,但他總算是完整的說了下來,難得虛無極也從頭聽到了尾。這也讓阮石心中稍稍升起了幾分自信。

“常夜白掌門曾經提到過的這件至寶,我認為非常的關鍵。只要將它作為誘餌拋出,就連師清一掌門,以及敝派掌門,多半都是會動心的。如果放在往常,他們都是得過且過之人,未必會為即將到來的‘聖戰’出力,可是有了這件至寶,一切就都不一樣了……而至於常夜白掌門,一個內奸的存在,可以起到什麽作用,就不用我再細說了。”

虛無極意味深長的打量著阮石,許久才慢悠悠的道:“但是這件至寶,如今只是常夜白的一面之詞,而她也並不知道那件至寶是什麽。單憑這麽一樁空中樓閣的許諾,可是拉攏不了那兩個人的。”

阮石又驚又喜,聽虛無極的語氣,他並沒有否認吞並六門的野心,而且竟然真的是在將自己作為平等的參謀者,剖析商議著具體的布局……一面強行壓制著心中的激動,神秘兮兮的道:“只要善加利用楚天遙對葉朔的仇恨,一定就可以打探出來的。虛無極掌門您昨天不是就剛剛召見過他了麽?別這麽看著我,我的消息還是很靈通的。<>”

虛無極皮笑肉不笑:“你的消息再靈通也罷,但本尊並不喜歡被人監視。行了,跟你繞彎子也夠了,既然是交易,還是盡快把條件開出來吧,趁著本尊現在還有耐心。除了保命,你還有什麽要求?”

阮石張口就想自道謙辭,但想以虛無極的眼力,自己胡亂吹捧也是毫無意義,於是僅僅謙遜的一笑,應道:“還真是什麽都瞞不過虛無極掌門。沒錯,我想請您將鑒定室重新開辟,並追加一條規矩,將參賽隊員的兵器統一放置。

這樣做,既可以妥善保管,也可以防止他們私自對兵器動什麽手腳……然後今天夜裏,我會想辦法,破壞掉葉朔的兵器。如此一來,明日墨涼城師兄要在擂臺上擊殺他,把握就更多了一重。”

虛無極再度一驚。在擂臺上擊殺葉朔的計劃,目前就只有自己和墨涼城知道。既然唯一的知情人不可能洩密,這個小子又是從哪裏知道的?

阮石淡淡一笑,聲音也壓得更低:“我知道,是黑暗之羽。因為剛剛在擂臺上,我就覺得他的樣子很奇怪,所以就用這個戒指探測了一下——”

炫耀般的轉過手指上的戒指,又道:“相信虛無極掌門也不希望,您默認並‘促成’墨家小少爺受黑暗之羽侵蝕一事,被墨家的人知道吧?唔……他能隨手拿出頂級金卡,如此的財大氣粗,也只能是來自‘那個墨家’了吧?您瞧,我剛剛就說過,我的消息一點都不慢。”

虛無極略一頷首,淡淡道:“看來本尊有必要再提醒你一件事,我一直都非常不喜歡被人威脅。不要把你自以為是的談判技巧,拿到我面前賣弄。至於這個戒指……”目光冷冷一掃,“看樣子,它的功能遠比我們所了解的多得多。這麽說,你承認是你殺了林嘉祥?”

阮石一聽虛無極的話意陡然轉冷,一時只能狼狽的幹笑兩聲,敷衍道:“像林嘉祥這種人,還不是死了就死了麽?既然他活著不能為您的大業帶來幫助,死了對您也不會有任何損失,那這世上就是多他一個不多,少他一個也不少。<>”巧妙的將話題過渡到虛無極身上後,狠了狠心,直接將洛沈星當初的一段話照搬了過來:

“常言道,一個人的成就有多大,取決於他的心有多大。而心有多大,又紮根於他的眼界有多大。這靈界大陸既是我們的,也不是我們的。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努力,不過是體現在‘那個時刻’到來的時候,能夠以一種怎樣的姿勢看世界而已。”

虛無極似是若有所思,默然半晌,雙眼忽然危險的瞇了起來。

“這些話,不像是你有能耐說得出的。想必是背後另有主使吧?”

阮石陡然感到背脊躥起了一股涼意。這是殺氣……虛無極剛剛耐心的和他談了這麽多,難道就是為了將他的價值榨幹,再查出他的幕後主使之後,就徹底殺人滅口麽?自己這一寶,難道到底還是押錯了——?

還沒等阮石想出應對之策,他手上的戒指忽然一閃一閃的冒起了紅光。

“您猜得不錯。那麽,我們是否可以約個時間面談一下呢,虛無極先生?”

***

另一邊,一向安靜的醫療室中,此時正傳出一聲聲煩躁的咆哮。

“我不要包紮!難道就不能痛快一點使用治愈之術嗎?!”羅帝星即使受了重傷也不消停,揮手將一桌子的繃帶棉簽直接打翻。

墨涼城一面向醫療室中的醫師少女們點頭致歉,同時主動擔起了解釋的責任:“治愈之術只能抑制傷勢。但是你的外傷太嚴重了,總得處理一下啊。”

羅帝星這一次並沒有立刻爭辯。他又想起自己現在已經是一個失敗者了,真的還有資格這樣隨時隨地的鬧脾氣麽?如果以前他這樣的行為,在那些女弟子眼裏是帥氣,現在多半就是愚蠢了吧?

墨涼城倒也果斷,直接轉身坐到了方桌旁的另一把椅子上:“別再鬧脾氣了。我留在這裏陪著你,你做不做?”

這房中除了最外側的簡易手術臺,當中還架著一張小方桌,兩側各有一把椅子。一邊是患者的座位,另一邊,通常也正是留給陪同人員的座位。

羅帝星有些遲疑的看著墨涼城,生怕他下一刻就會重新站起,說這只是一個玩笑。在輸掉比賽之後,他好像也同樣失去了強大的內心,變得格外患得患失起來。

墨涼城待人接物,雖然一向也是循禮有矩,但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游離在這世界之外,什麽事都入不了他的眼,進不了他的心。自己能跟他有今天這樣的關系,幾乎一直都是自己在主動招惹他,挑釁他,今天這還是第一次,他變得不再那麽拒人於千裏之外了……

其實一開始反感包紮,的確就是因為不想被一個人留下來,承受那些人異樣的眼光。再加上如果有剛好路過的弟子,看到自己像個廢物任由包紮的樣子,那他就更加沒臉見人了。但是如果墨涼城真的願意留下來陪自己,那些顧慮好像就都不成一回事了。

最終羅帝星順從的坐了下來,擡起左臂擱到了手術臺上。

事實證明,他的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,此時就正有一群弟子聚集在房外圍觀。

“師姐,趁現在快點去跟他告白啊!”楊浩表現得比自己的終身大事還激動,“他剛剛輸了比賽,內心肯定很脆弱,男人在這種時候最需要安慰了!你就跟他說,就算他輸了你還是喜歡他,他在你心目中永遠都是英雄!”才說到一半,楊浩就已經被自己設計的臺詞感動了。

孫二花雖然被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師兄弟一推再推,最終仍是紅著臉退了出來:“可是我總不能當著墨涼城的面告白啊!還是再等等吧……而且我覺得能像這樣近距離的看著他,我就已經很幸福了……”

陳顧毅的建議總是讓人想抽他:“要不我現在往你胳膊上劃一刀,你也進去包紮,那距離不就更近了麽?”

醫療室內,羅帝星瞪著幾個爭搶著想給自己塗藥的醫師少女,看來短時間內也是吵不出結果了。一面有些無奈的側過頭:“話說回來,你昨天晚上到底去哪裏了?”

墨涼城坐不多久,又恢覆到了蜷縮的坐姿。也許是此時特殊的氣氛,讓他也不再如同前時般諱莫如深。

“嗯……因為昨天那件事,我想來想去還是很在意,所以就打算獨自下山去調查一下。”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,墨涼城就像是怕冷一般,默默的將雙臂又抱緊了幾分。

羅帝星掃了眼一旁的包紮進程,淡淡道:“然後呢?調查的結果如何?”

墨涼城靜靜的註視著前方,雙眸又被蒙上了一層黯淡的憂傷。沈默了一下才輕輕開口:“……葉朔他,可能真的就是兇手。也許楚天遙說的沒錯,知人知面不知心。”

要他親口說出,自己曾經的朋友,曾經的恩人,或許真的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。所有人都只看到了他的“翻臉不認人”,卻又有誰知道,這一刻的墨涼城才是最痛苦的人呢?

羅帝星不屑一顧:“楚天遙?不過他也不是什麽好東西。”

墨涼城不置可否。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需要一個聽眾,還是只想宣洩連日積壓的情緒。他只是聽到自己字字句句的在說,把下山尋訪的經過,以及條條狀狀的鐵證,都詳細的攤開擺在了明面上。

一方面,是讓自己可以徹底不再對那個冷血的罪犯抱有幻想,另一方面,他也希望有人可以給自己一點意見。他到底應該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,還是懸崖勒馬?此時此刻,不管是來自任何人,任何一點微小的意見,都可能推動天平的傾斜。

他真的很累,比累更可怕的是迷茫。一個熟悉的人,可以突然變得那麽陌生。那麽一旦真的跨出了這一步,他是不是也會徹底變成一個連自己都不認識的人?

羅帝星並不能理解墨涼城的困惑。他所能做的,也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不斷接話。不過對墨涼城而言,說出去的話可以得到回答,而不是沈寂在了空氣中,已經讓他的心裏感到了不少安慰。

他們兩個的關系,從最初相識的那一天起,就一直是亦敵亦友。只是在墨涼城和葉朔絕交之後的今天,那一層“敵人”的身份,就已經無聲無息的被卸下了。只剩下了那作為“朋友”的身份,讓他們惺惺相惜。此中的轉變,也實在是相當的微妙而神奇。不過從他們此時融洽的氣氛來看,又有誰會去質疑他們的友情?

醫療室外,流影派的眾人自然又是感慨不已。

“不得了,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血羅剎語氣這麽平和,看來輸一場比賽還是有些好處的啊!”

“那只是因為對方是墨涼城!不信你現在進去一個試試,你看他還平不平和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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